由于人類的捕獵和可供生活的環(huán)境范圍減少等原因，世界上大型食肉動物正在快速減少。但是，食肉動物消失之后所帶來的影響不僅僅是物種滅絕本身——頂級捕食者的滅絕可能讓被捕食的動物失去天敵，而被捕食的動物，如一些植食動物數(shù)量的增加又可能給植物的生長造成不小的壓力。但是，這種沿著食物鏈產生的級聯(lián)反應是否只存在于理論之中呢？Atkins最近在一篇文章 [1] 中講述了他們如何通過實驗來探索大型食肉動物的消失給植食動物的行為和植物的生長帶來的影響。

在1977年至1992年的莫桑比克 (Mozambique) 內戰(zhàn)之后，莫桑比克的戈龍戈薩國家公園 (Gorongosa National Park) 中幾乎所有大型哺乳動物的數(shù)量都減少了90%以上。現(xiàn)在，雖然大型植食動物的數(shù)量已經開始慢慢恢復，但是一些大型食肉動物，比如豹、野狗、土狼等還是沒有出現(xiàn)，獅子的數(shù)量也極少。戈龍戈薩國家公園中有一個面積約750 km2的泛濫平原，平原周圍被稀樹森林包圍。在氣候干燥時 (一般在每年的5 - 11月)，泛濫平原露出水面，并被多種多樣的草本植物和小灌木覆蓋。在這樣開闊的地方，一些需要借助密林來隱蔽自己的植食動物就不敢前來覓食，藪羚 (bushbuck, Tragelaphus sylvaticus) 就是這樣的植食動物之一。在美洲豹、野狗等捕食者活動的區(qū)域，藪羚一般躲藏在密林中，不會在開闊的平原或沒有遮蔽物的地方出現(xiàn)。但是由于大型食肉動物的消失，藪羚們“壯起膽子”開始踏足像泛濫平原這樣的開闊區(qū)域。

藪羚在林地 (左)、在泛濫平原邊緣 (右上) 和泛濫平原上 (右下) [1]

泛濫平原有什么吸引藪羚的地方呢？原來，在泛濫平原上大量生長著藪羚喜歡的植物，比如刺軸含羞草 (Mimosa pigra) 和莫桑比克田繁縷 (Bergia mossambicensis) 等等。對藪羚來說，這些植物十分好吃，營養(yǎng)價值也很高。而對于在密林中生活的藪羚來說，它們只能選擇諸如異色勾兒茶 (Berchemia discolor) 和柿樹 (Diospyros sp.) 等又不好吃，營養(yǎng)價值也不高的食物。研究發(fā)現(xiàn)，由于飲食結構的不同，在泛濫平原上取食的藪羚更健康，個頭也相對密林中的藪羚來說更大。這也難怪，一旦沒有頂級捕食者的威脅，藪羚們就蜂擁而至泛濫平原，這樣一來，泛濫平原上的植物就遭了殃。

莫桑比克田繁縷是藪羚第二喜歡吃的食物，同時，除了藪羚以外，當?shù)仄渌彩硠游飵缀醪粫∈尺@種植物。Atkins等科學家們通過控制實驗發(fā)現(xiàn)，不被藪羚取食的莫桑比克田繁縷個體長勢更好，這也就進一步說明了捕食者的消失確實會給泛濫平原上的植物帶來滅頂之災。

莫桑比克田繁縷 (A, B) 和藪羚排除對比實驗 (C, D) [1]

為了了解藪羚到泛濫平原覓食的行為是否真的是因為食肉動物的消失產生的，研究人員通過播放美洲豹、獅子等食肉動物的叫聲，或在實驗區(qū)域放置大型食肉動物的尿液來模擬捕食者在區(qū)域內的存在。他們發(fā)現(xiàn)，即使頂級捕食者在這里已經消失了數(shù)十年，在實驗進行僅48小時后，藪羚們對生境的偏好就發(fā)生了明顯的改變，即它們從在泛濫平原活動遷入了密林中。藪羚們因為對會被吃掉的“恐懼“，放棄了泛濫平原上美味的植物。

一只正在捕殺藪羚的獵豹。(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Leopard_kill_-_KNP_-_001.jpg)

文章里說，既然食物鏈的恢復可以如此之快，或許可以通過對頂級捕食者的再次引入來恢復莫桑比克國家公園中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平衡。食肉動物的存在讓開闊地區(qū)變成了植食動物的“恐怖平原”，但是對“美味”的植物們來說，這樣的地方確是“人間天堂”了。

拓展閱讀

[1]Atkins, Justine L., et al. "Cascading impacts of large-carnivore extirpation in an African ecosystem." Science (2019): eaau3561.

題圖：捕獵中的非洲野狗。https://www.earthtouchnews.com/natural-world/how-it-works/wild-dogs-show-off-pack-hunting-skills-as-they-trap-a-wildebeest/